在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温柔笼罩下,半月形的“海龟湾”静卧于惠东县港口镇稔平半岛南端大星山脚下,这是一个三面环山、一面濒海、面积4平方公里的小海湾。前晚8时30分,保护区的巡逻员在登记本天气栏内工整地写下了这样几行字“今晚有微风,天上有很大很亮的满月,少云,满天星斗”。
轻微的海浪托起母海龟“憨憨”的身影,她的年纪大约三四十岁,身长一米左右,重约100多公斤。在海龟的族群里,这还是一个年富力强的阶段,有着旺盛的生殖能力。她的四肢坚定而有力地扒在沙地,猛地,她离开了最后一道海浪,到海滩上寻找今夜的产房。
这一切源于5个月以前那个春光明媚的下午,有人在海上目睹了那辉煌的一幕:“憨憨”和另一只公海龟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追逐,拥在了一起。它们沉浸于激情中长达几个小时,直至夜幕降临。目击者告诉我们,事后,它们彼此回望了很久。
一只成年的母海龟,在7到8月份的产卵季节一般会上岸三至五次,每次产卵数量在70到150个之间。“憨憨”今年让工作人员很惊讶,因为这已经是她今年第六次产卵。此时月亮已经高高升起,“憨憨”左顾右盼,缓缓地向沙滩上的草地爬去,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“憨憨”移动时发出的“沙沙”声响。为了寻找一块合适的产卵地,“憨憨”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,终于,她在一处有着稀疏植物的沙地上停了下来。躲在远处的我们和工作人员会意地对望了一眼,因为在几天的生活中,我们知道那个地方盛开着美丽的牵牛花。
12时10分,“憨憨”开始用前肢扒地。月色下,我们可以看到她扬起的沙子有一米多高。一个小时后,“憨憨”已经挖出了一个两米见方、深50cm的大沙坑,接着,又用她的后肢在尾部挖了一个直径40cm、深50cm的小坑,这个工作又费去了她半个小时。稍息片刻后,“憨憨”产下了今夜第一枚龟蛋,工作人员挥挥手,示意我们可以过去了。虽然在此之前,母龟不能有任何干扰,但产卵一旦开始,就不会因为外界的影响而停滞。
借着灯光,我们终于看到这个庞然大物的初始状态:一枚枚如乒乓球大小的龟蛋,上覆有透明的粘液,顺次排列在沙坑里。半个小时后,“憨憨”已产下了98枚龟蛋,她的眼角流下了透明的液体,这是因为海龟离开海水后,为平衡眼睛的盐度而产生的自然反应。而我们更愿意相信,这是因为生产的阵痛而流下的眼泪。
此时的“憨憨”已相当疲惫,然而她的劳碌还没有结束——她张开嘴猛吸了一口气,开始用后肢将龟蛋掩埋起来。我们静静地看着她时动时停,周围只有远处传来的海浪声,没有人说话,因为大家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伟大的母亲。
凌晨3时许,“憨憨”已将她产卵的地方扒得如同平地一般,她掉转头向自己的家、向大海的方向爬去。今夜,她将带着欣慰和期待在大海中安眠。
有关“憨憨”的题外话
·海龟有五个品种,而“憨憨”正属于绿海龟种的一只。眼下,海龟的数量在不断减少。我们在我国大陆唯一的国家级海龟自然保护区内,为了目睹一只海龟生蛋,也要等上十几个晚上。可就在10多年前,在这样的产卵期,几乎每个晚上都有海龟上岸产卵。
·港口海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立至今已有10多年历史,经暂养放回大海的稚龟已有四万多只,但海龟的生存状况依然堪忧。人为酷捕滥杀已导致海龟急骤减少。港口海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曾多次建议:在保护区周围作业的拖网渔船都要装有海龟逃逸装置,以避免误杀海龟。但这个建议至今未能实施。
·在采访的当晚,一名深圳的女记者吻着“憨憨”的头部并说:“你好可爱哟!”可之后不到半小时,她就站到了“憨憨”的背上,请她的同事为她摄影留念。
·次日上午,我们有幸看到将暂养后的稚龟放归大海的情景:小海龟挥舞的前肢像翅膀一样,如同它们的母亲,它们清楚地知道大海的方向,因为那里是它们的归宿。